汪峰跨年夜对话Tim Gong：关于信息排序、熵和Web3的未来

我认识 TimGong 很久了。 我一直认为他是中国VC的一个非主流人物。

我从2007年刚开始创业就听说过他，当时SIG中国和他的名字在业界还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远不如红杉和IDG。 但是他说话的方式真的让我印象深刻。 我们没有太多的聊天。 无论是在SIG办公室，还是在这个圈子里聚餐聚会，我和Tim交谈的时候，没有几句正经的话，大部分都是开玩笑和玩笑。

人们相互影响。 如果你遇到一个比较严肃的人，你很难和他开太多玩笑。 然而，当你遇到像蒂姆这样总是看起来不太认真的人时，很难以严肃的态度与他谈论事情。

2021年的一个夏天，SIG和红杉中国联合领投了Element后，Tim约我和他的一些VC朋友喝酒，一直等到晚上十二点。 我去找他的时候，酒桌上的人已经散了。 只有蒂姆在等我。 我到的时候，他还笑着和我聊天，还不忘逗我。 那天第一次听说，最近偶然在网上看到几段他的投资评论：“做人比做事重要，情商比智商重要，知识比知识重要，感性比理性重要，勇气比头脑重要。” 重要的，运气比门道更重要”和“与时间做生意，成为潮流的朋友”。读到这些话，很少能把他和普林斯顿理工科博士生联系起来。

在Tim的微信朋友圈里，你看不出他是中国最好的VC合伙人，因为他基本上不谈投资和技术。 他是古典音乐、美酒和茶的爱好者。

而这一次，可能是蒂姆和我最认真的一次谈话，甚至可能是一些人觉得晦涩难懂的谈话。 用Tim自嘲的话来说：很少有投资不重要的智商、知识和脑筋去谈Web3。 不可否认，对于建立在底层逻辑之上的 Web3，Tim 一直有着自己独到的看法。

我们的聊天是在微信上完成的，我发了。

Fred Wang：作为Web2时代成功的VC投资人，在临近大年三十的时候和我聊聊Web3真的很合适。 今天，我们身边谈论最多的话题，除了AI之外就是Web3，不管ChatGPT是否被高估，Web3的概念有多少是营销成分。 互联网技术领域独有的氛围若隐若现，似乎在向我们预示着下一个信息时代即将来临。 站在投资人的角度，是否可以抽象概括过去二十年顶级互联网公司成功模式的基因？ 这些总结是否对未来的发展仍有启发？

Tim Gong：对，我也借此机会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其实从互联网开始，从雅虎开始，互联网最有价值的商业模式的底层逻辑一直是信息的整理。 在雅虎时代，“专家”对所有人进行分类，每个人都消费同样的信息。 Google 使用搜索算法根据查询的关键字对信息进行排序。 Facebook、Twitter 和微信根据每个人的社交关系对信息进行分类。 说到字节跳动，算法会根据你自己的兴趣和历史对信息进行排序并推荐给你。 这是我常说的。 字节跳动实现了从“人找信息”到“信息找人”的跨越。 “内容找人”、“产品找人”、“服务找人”都是数字化的信息，按照一定的逻辑（比如兴趣）进行排序，然后进行分发。 所有这些实现的前提都依赖于计算能力、通信速度的指数级增长和信息的充分数字化（初级排序）。

其实我们今天看到的下一代互联网应用，比如ChatGPT，比如Web3或者Web5，也是信息整理的创新。

王峰：Elon Musk 不断引用的首要原则，近年来被科技创业者和投资人积极引用。 不过你从信息整理的角度来分析互联网商业价值的观点确实很有意思。 这一点值得我们行业深入分析，我们应该反思一下。从这个角度来看，一个互联网公司的信息处理能力和创新能力将成为衡量公司优秀与否的重要指标。 您认为这个价值是互联网行业独有的吗？

Tim Gong：马斯克出家时半路学了一些物理。 在我进入创业和风险投资行业之前，我也是主修物理的。 我正在攻读博士学位。 在普林斯顿大学获得电气工程（应用物理学）博士学位。 目前，我是 ByteTrade 的董事长。 从CEO到CIO，有六个人都是物理学出身，所以我们喜欢用物理原理来分析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 “排序”的过程实际上就是物理学中产生“负熵”的过程。

在现实的宇宙世界中，所有的生物自始至终都遵循着物理学的原理。 人类的精神世界和数字信息世界也在默默地遵循着物理原理。

物理学中有熵的概念，熵是用物理统计学手段对“无序”概念的量化。 简单的说，组合越无序、越随机，熵值越大，越有序或排列层次越高，熵值越低。 在封闭系统中，系统本身会演化到最无序的随机状态，也就是熵值最高的状态。 然而，提高系统的有序性比特币的区块头有多少个字节，即降低熵，需要消耗能量。 从微观上看，就是对某些物质（粒子、原子、分子、电子、DNA、细胞、蛋白质等）进行分选。 例如，包括我们在内的高度有序的高等生命可以在地球上进化，因为太阳向我们输出了能量和负熵。

我举几个大家都懂的例子来说明熵和排序在人类社会中的应用。

第一个例子是黄金。 黄金是人类文明选择的货币，是金融世界的基石。 这个选择不是偶然的，而是排序的结果。 超新星爆炸时，首先形成元素周期表最前面的各种简单的低阶元素。 铁原子核形成后，通过高能中子与铁原子核的无数次碰撞，形成金元素原子核。 由于地球上不存在未结合的中子，因此在实验室中通过再制造能量巨大的高能中子束是无法生产黄金的。 黄金在元素周期表中排在较低的位置，即等级较高，需要巨大的能量才能形成。 它的活性很低，几乎以单一的介质物质存在。 不会氧化，柔韧性强，熔点中上，密度高，具有最高流通货币的特点，是自然之选。 几千年来，人类花费了巨大的精力从地球上的各个地方开采黄金，形成了今天各国国库中的金条和金块。 这是另一个耗能排序的过程，但这种排序形成了国际金融稳定的基础。

第二个例子是钻石。 一百多年前，犹太人选择了钻石作为辅助金融货币。 金刚石是所有晶体结构中最稳定的高级阶。 钻石也是地球内部或地球与陨石碰撞后产生的高压高温，高能量消耗产生的高级阶。 人类开采也消耗了巨大的能源，然后集中切割打磨，然后再进行分选。 4C标准也是一种人类审美排序。

第三个例子是石油。 石油是地球深层有机质原子和分子在消耗巨大热能后重新排列形成的碳氢化合物分子团。 它的可燃性是现代工业的基础之一，燃烧石油的目的是为了发电。 电是电子有序排列，而电能是最有序的能源，从而将人类文明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也是当今数字信息时代的底层基石。

人类在上述过程中的所有排序都是一个熵减的过程比特币的区块头有多少个字节，自然界或人类生命消耗能量产生新的物质排序。 因此，在物质世界和数字世界中，我投资的底层逻辑一直是追求负熵（有序信息）的产生（排序）和分布。

Fred Wang：在经历了过去20年的大发展之后，Web2平台企业在今天的中美也遇到了一些类似的社会问题。 人们对他们的质疑越来越多，比如数据垄断、权力过度集中、侵犯用户隐私等。 言论自由和保护个人数据所有权。 你同意这个观点吗？

Tim Gong：首先，信息是一种负熵，信息越准确，熵值越低。 早期传统媒体、商品和服务的信息都具有较高的熵。 信息升级的数字化过程是一个从低级到高级的排序演化，也是一个熵减的过程。 通过搜索关键字或人们的兴趣对信息进行排名的目的是向个人分发准确的信息并减少熵。 互联网公司的竞争，就是用单位能量减少更多熵的竞争。 那么-dS/dU之差就是他们创造商业价值速度的量化。

但是在Web2的世界里，不管是“人找信息”还是“信息找人”，这些信息的整理都是由中心化的平台来完成的。 中心化平台在排名结果中插入广告，对排名结果是一种“污染”，增加了用户接收到的信息熵。 本质上是将用户的负熵传递给了平台本身。 这也是用户对 Web2 平台越来越不满意的原因。

Web2 平台的竞争是熵减效率的竞争。 更高效的熵减服务可以承受更多的广告污染。 但他们的商业模式决定了提升平台效率的目的是为了让用户能够容忍更多的广告。 用户不会从技术进步和效率提高中受益。

这个问题在中心化平台中很常见。 比如我们看到ChatGPT会根据平台的意愿拒绝回答某些问题。 未来很可能在AI的回答中插入广告等商业信息。

信息论的熵可以用香农公式计算，这个公式和统计力学的熵计算公式很相似。 如何在应用层将上述许多想法落实到这些计算中并不容易。 部分难点在于信息论涉及到大量的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知识，其变化的参数比自然科学要多得多。 这些是我们 ByteTrade Labs 目前正在研究的主题。

Fred Wang：您认为 Web3 会解决 Web2 平台公司日益中心化带来的问题吗？ 最好列出一个清单。

Tim Gong：Web3 的理想一直是“个体主权”。 最受关注的话题之一是个人数据所有权。 不过从我上面的分析来看，我觉得个人数据的整理权可能更重要。 换句话说，所有的存款和计算都必须去中心化。

这就是我们投资 ByteTrade 公司的原因。 ByteTrade做的是一个“个人云”，一个由个人控制的边缘服务器。 它不仅可以存储个人信息，还可以进行计算。 例如：

关于最后一点，可能需要将个性化模型提示（Prompt）存储在个人云端。

ByteTrade 重构了当今云计算的架构。 每个用户的节点服务器替换平台的服务器。 算法提供者不再是平台，而是将代码提交给用户节点，运行算法，为用户创造价值后，用户付费。

汪峰：话说回来，你刚才提到的负熵理论能否在今天的Web3生态实践中得到进一步解释？

Tim Gong：事实上，Web3 和 Crypto 的行业是建立在信息排序产生的负熵之上的。 所有区块链节点的核心任务都是“出块”。 他们在做什么？ 就是整理要上链的信息！

比特币是由软件实现的数字排序。 通过对计算能力进行数字计算并生成带有哈希数和块的排序，比特币被“挖掘出来”。 挖掘比特币所花费的算力和能量的结果是通过排序形成比特币，就像人类消耗能量从各个地方开采黄金，然后将其铸造成金块一样。 因此，比特币是数字黄金，就像黄金在传统金融中的作用一样，是数字金融和数字信息世界的基石。

以太坊是另一种排序，POW和POS都是出块节点对智能合约的计算结果进行排序。 以太坊是数字石油，类似于现实世界的石油。 L1 和 POW 时代的低效率与未精炼原油的低燃烧率非常相似。 以太坊 2.0 和 L2 的形成，让以太坊有机会从数字原油向数字电力转型。 用户使用 ETH 作为 Gas 支付网络上的计算节点。 这实际上是用 ETH 换取排序服务。 ETH的流通代表着负熵的流动。

我非常认同Crypto的基本逻辑。 当然，目前加密行业的发展并不尽如人意。 由于Token极易炒作，行业缺乏监管，导致Crypto行业在没有价值应用之前就过早地过度金融化。 这是非常不健康的，也是目前行业大洗牌的原因。

Fred Wang：那么，基于这个负熵理论，您如何看待公链生态的未来？

Tim Gong：我们前面说过，ETH的流通代表着负熵的流动，ETH链的特性决定了它主要承载金融应用。 所以ETH量化的是金融信息中的负熵。

而这个世界的金融信息只是信息世界的一小部分，web3要解决的是整个信息世界的去中心化。 在区块链世界中，一直存在着多链/应用链的愿景，例如Polkadot、Cosmos等著名项目都是以多链为核心思想。 而ETH 2.0也在往多链的方向发展。 在多链生态系统中，每条链都有自己的原生 Gas 币，用于衡量和交换本应用所需的负熵流。 提供计算和排序服务的节点将收到在这条链上发行的币。

如果未来数字世界只有跨链，就好比石油是人类世界唯一的能源。 数字世界需要多链，就像人类需要替代能源一样。

我认为公链和它的 Utility Tokens 会有光明的未来。

Fred Wang：是的，Web3的未来不仅仅是公链技术本身，还有备受争议的Utility Tokens。 很多人还在看雾里看花，你可以展开说说自己的看法。

Tim Gong：比如我们ByteTrade个人云节点是跟公链有合作关系的。 个体节点属于个体，它们之间不需要共识甚至信息同步。 但是这些个人节点会使用别人的数据和服务，会用Crypto来支付别人的负熵。 甚至公链的节点也可能运行在云节点上。 具体来说，Crypto 在这个应用场景中提供了巨大的价值：

ByteTrade的个人云节点会有用户的Crypto钱包，存放并经常交换各种应用链的Token。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称这家公司为 ByteTrade！

Fred Wang：中心化平台有成熟的商业模式，经过多年的验证。 因此，Web3 从业者将其视为传统行业。 但从商业的角度来看，一个去中心化的网络如何才能长期自给自足？

Tim Gong：最好的平台，比如谷歌、字节跳动，把广告和用户的关键词、兴趣点强关联（排序）起来，这样用户就可以得到准确的信息，也可以得到准确的广告，但是广告是基于广告商的。 为用户增加熵的兴趣驱动信息。 中心化平台在排序结果中插入广告，获取收益的方式是部分牺牲用户的利益。 它不透明地打乱了顺序，导致用户的熵增加。 更透明、公正、公平的商业模式应该是网络为用户提供服务，服务向用户收费。

Crypto行业的发展已经验证了在资产交易中透明收取Gas或手续费是一种非常好的商业模式。 在ByteTrade生态中，我们已经在构建去中心化数字资产管理工具、点对点RFQ交易市场、自动交易机器人等。我们坚信，用户一定会为产生负熵和价值的产品买单。

Fred Wang：去中心化的合规和监管一直是一个非常具有挑战性的话题。 如今，Web2 平台面临着巨大的监管压力。 这个问题在 Web3 中更严重吗？

Tim Gong：数字世界是由软件构成的，而软件是通过程序来实现合约的，所以：

代码=执行合同=合同。

当我们说代码就是法律时，我们实际上是在说：

代码=合同=法律。

但是人间的法则是强制执行契约。 因此，法律在现实数字世界中的作用已被代码所取代。

目前的问题是，数字货币被赋予了传统金融中的币价，形成了传统的资产价值。 一旦出现不公平的得失，就会有传统的金融法来判断对错。 所以，数字货币的问题在于它在传统金融化和传统货币化方面过于超前，在传统资产交易方面也超前。 出现这些问题是因为所有数字货币和交易网络都是软件。 事实上，除了比特币（没有合约，只有加减法）和以太坊（社区开源维护的完美智能合约执行软件），目前的软件基础无法承受或不适合这种传统的资产色交易. 打个更通俗的比喻：过去99%的数字货币项目就像炼金术、炼水炼油几千年，当假黄金、假石油类资产还没有证明自己的价值时，就已经开始了大规模交易。

去中心化的 Web3 将合规责任从平台转移到个人。 个人既然拥有数据主权和分类主权，自然要承担法律责任。 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而ByteTrade这样的公司会提供合规工具，就像TurboTax这样的工具帮助美国人依法纳税一样。

例如，ByteTrade 将支持节点的自愿 KYC。 通过KYC，美国节点可以参与根据美国法律组织的DAO或DEX。

王峰：听说您一直在支持和资助生命科学研究，尤其是细胞衰老、死亡和癌症的研究。 您在互联网领域的投资方法论能否跨界为医疗领域的投资决策提供信息？

Tim Gong：生命的出现和灭绝并不是一个有序的过程。 DNA、细胞和蛋白质的高水平测序产生了人类。 人类从出生开始就经历了生长期，为什么不通过食物和呼吸获取能量，按照自己的规律在体内排列，是一个熵减的过程。 这种随着人体器官、血液、大脑开始老化，开始慢慢解体，最后的死亡是一种熵值最大的无序状态。 上周，经过13年的努力，哈佛实验室证明了小鼠体内存在一种加速或可逆的排序（Sequence）机制。

我的母校普林斯顿大学生物工程教授Cliff Brangwynne，以其研究课题“生物细胞的相变”获得了去年的生命科学突破奖（Breakthrough Prize）。 这是生物医学领域最具影响力的奖项之一，由谷歌、Facebook、阿里巴巴等公司的创始人共同创立。

Brangwynne 博士的工作使用物理化学方法研究活细胞。 他透露物理学中的熵在生命科学中也可以得到很好的应用。 细胞老化的过程是一个熵增的过程。 这些物理化学原理对我们治疗肌萎缩侧索硬化、癌症、阿尔茨海默病等细胞衰老疾病有很大的指导作用。

当然，Web3对人类的永生也有着直接的影响——不可篡改、永不消失的个人记忆能否存在于ByteTrade的边缘节点，供朋友和子孙后代访问？

哈佛大学乔治·丘奇教授说，也许有一天，科学的发展可以使人类的寿命每过一年延长两年。 实际上，这意味着输入到我们人体中的负熵超过了自然衰老引起的熵增加的速度。 这种人类永生的奇点，可能会在未来几十年内出现！

相关链接：

字节跳动天使投资人Tim Gong：Web3未来架构需支持基于海量个人信息的数字资产交易